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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用工成本有多低，每月税前四五千，原来没有6000块下不来的。
文 / 巴九灵（微信公众号：吴晓波频道）
真实的校招会有一种直白的压力
1158万应届大学生如同就业市场的神经末梢，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在浙江理工大学计算机类专业招聘会现场，充满了技术变革所带来的紧张空气。
“ChatGPT对程序员冲击很大。我们估计未来两三年程序员的需求量会大幅下降。”一位数字科技公司的男HR对着一位人工智能专业的男生说。
“人工智能专业，如果不是985、211，不是硕士博士，基本上很难有机会。我前两天遇到一个被百度裁的。浙大计算机本科，美国南加州大学的计算机硕士、金融数学硕士，两个硕士一个本科，去年6月份都被裁掉了，快一年了还找不到工作。”他接着说。
招聘会现场 图源：小巴拍摄
浙理工不是985、211大学，是一本大学，在浙江省内的理工类院校排名头部。这位HR在使男生不知如何回复的同时，也稍稍留有一些希望。
他继续指出：“现在什么有价值？可以帮着解决业务逻辑问题、GPT解决不了的。比如几个部门之间有业务逻辑，把它提取出来，搭出来一个应用，解决掉一个实际问题。人工智能目前是不具备的，既懂业务、又懂技术架构的跨学科混合型人才以后在IT行业会吃香。有一个岗位叫DevOPS，Dev是开发、OPS是运维，现在合二为一了，开发和运维整合一个人去管理。”
所以“其实调整一下方向就可以，比如把应用重点转去应用人工智能，把人工智能现阶段的成果更好地跟业务逻辑结合”。
在变革极迅猛的科技行业背景下，这样令人产生“大落大起”之感的招聘体验在计算类招聘会上较为普遍。
另一位计算机专业毕业生透露，其所在宿舍六个人，目前一个保研、一个考上研究生，剩下4个人，1个人在补考，3个人正在找工作，还没有找到。
相较而言，在偏传统的建筑工程招聘会上，只有一种直白的压力。
“我感觉竞争太激烈了。一个岗位，我们同学应该都投了，十个人竞争一个岗位这种级别。”一位本科生表示。
一位杭州建筑设计企业的HR说：“就业压力肯定还是有的，从企业角度来说，学生量很大，我们肯定相应会提高一些要求，门槛会更高。也是想招更有经验一点的。”尽管与前两年相比，薪资待遇基本持平，但令她颇感意外的是：本以为本科生居多，但大部分为硕士。
这家企业的设计人员在100人左右，去年春招的应届生数量为五六个，今年在10个左右，步子迈得不大。
现场海报 图源：小巴拍摄
与之互为印证的是，“以前我们专业专门会有个招聘会。”一位空调相关专业的硕士生表示。在招聘现场只有三四家空调相关企业，被塞在建筑工程专业的招聘会里。
供需不匹配的现象在社招领域也较为普遍，据智联招聘春节后第二周调研数据显示：简历投递量环比上周增长59.3%，是招聘职位数环比上周增长20.5%的三倍左右。
结果可能变成以下情况：另一位新能源领域的企业HR表示，试用期打8折。这家企业的招聘逻辑：宽进宽出。“一个月差不多五六个进来，随时又会走人。”这家企业员工数量为30人，希望今年达50个人，同时业绩也翻一番，之前的学历门槛是大专，现在是本科。
一线的中小老板不想扩招了
毋庸置疑，影响乃至决定最普遍毕业生职场命运的是中小企业。目前全国职工总数有4.02亿人左右，中小企业吸纳了80%的城镇就业岗位。
让我们把镜头转到绍兴柯桥的一家纺织企业，老板老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“轻松”。
“现在用工成本有多低，每月税前四五千，原来没有6000块下不来的。”这家企业有65个员工，主要从事印花行业。
求职者群体尤其多了一个特殊的新增人群，加入了职场求职的混战：因所在工厂或企业倒闭而求职的员工以及老板。
“我这两天接到的电话都是工厂倒闭了或者是企业倒闭了。昨天我表姐、我表姐夫要到我这里，原来是小老板，一年赚五六十万的，说给我打工。开工厂时买的200万左右的机器，只卖了20万。”
对此，老魏的态度是谨慎扩招，稳健为先。这一态度在绍兴纺织业的老板中较为普遍，原因无他，屁股决定脑袋。
绍兴柯桥是国内乃至全球最大的纺织品产业带。2022年纺织品的出口总额达1397.3亿元，有3.2万家产业链相关企业，从业人口超22万。一个典型的劳动密集型的外贸行业。
绍兴柯桥有亚洲最大的布匹市场：中国轻纺城
但据海关总署数据显示，今年1—2月，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408.4亿美元，同比下降18.5%。其中，纺织品出口191.6亿美元，同比下滑22.4%；服装出口216.8亿美元，同比减少14.7%。
而把眼光放宽后，老魏们可能更普遍地存在于其他大部分发展遇冷的行业，形同一个缩影。
据国家统计局，1—2月，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同比下降22.9%。具体来说，在41个工业大类行业中，10个行业利润总额同比增长，1个行业减亏，28个行业下降，2个行业由盈转亏。
也就是说，超68%的工业大类行业是亏损的。它们当中很多行业都属于劳动密集型特征明显的行业。比如，下降之最的计算机、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，幅度达77.1%。
在珠三角、长三角的各大电子厂吞吐着海量的就业人口，万人规模的工厂比比皆是。但《经济观察报》3月中旬报道：在深圳一家以生产经营新型电子元器件为主的公司工作的黄蓉说：“我们周周双休，工作日上8个小时也不加班了，月入二千八，每天笑哈哈。”
另外一个广东佛山的人力资源负责人表示：“这个时候应该是工厂招聘旺季，但2023年开年以来门店信息栏的招聘单连一半都没有贴够，工资待遇也回到几年前，甚至不如疫情期间一些时候。”
此外，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下降57.2%，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下降56.6%，汽车制造业利润下降也达到了41.7%，非金属矿物制品业下降39.2%，纺织业下降37.1%。
一个行业的发展形势直接影响决定了这个行业的招聘态度。在“败多胜少”的各行业局面下，老魏们的现象和谨慎态度也就不言而喻，十分普遍了。
只属于少数人的“春天”
当然，以上并非我们关于春招市场的全部感受。
少数行业以及个人也有“春天”，尽管不能因此被当成整个就业市场的春天。
从今年的招聘趋势可以看出端倪：据智联招聘2023年春节后第二周招聘环比增速TOP10行业，娱乐/体育/休闲、广告/会展/公关、旅游/度假、家居/室内设计/装饰设计等四个行业遥遥领先，环比增速达到31%—32%。
据智联招聘2023年春节后求职招聘四周的调研数据，尽管招聘求职不平衡，但双增明显；或因如此，另外一份《2023春季白领跳槽指数调研报告》显示，今年春招季有跳槽意愿或行为的白领超9成。
在浙理工招聘会上，也可以看到少数几家明显执行招聘扩张政策的企业。
一家1000人左右的全国性大型基建类国企今年准备在浙江招三百人，起薪是八千到一万元，在全场五六千起薪中为佼佼者。
距离“双减”已近两年，教培行业似乎已“满血复活”。一个学而思的招聘位显示：扩招小学素质教育型老师（注重应用以及兴趣的培养）和高中学科老师。
其易拉宝上贴出一张白纸，写着黑色大字“首年年薪10万—15万、全职教师年薪20万。”此外，据HR表示，一年有4次调薪，增长无上限。晋升分别为专业路线和管理路线，看齐阿里。
部分传统行业的研发技术岗位需求也仍然快速增长。
智联招聘华东区域市场经理邵静近期对银行金融业的感受是：“跟数字技术、数据分析、测试相关类的岗位其实越来越多了。”
可以作为印证的是，各大银行近期发布2023年招聘计划中，交通银行、邮储银行的重心都放在招聘数字化人才上。
这也是其他传统岗位进行数字化转型时的时下需求。比如财务岗位。“拿我们公司举例，财务已经全部都是系统化了。那就需要财务具备一些数据分析等方面的能力。”一位中大型企业的负责人表示。
即便是呈现衰弱态势的传统制造业，也无可避免。一位中型制造业的老总透露：“我们需要懂生产工艺、生产流程、生产管理，也懂IT语言的人才。”
此外，复合型人才成为香饽饽。在天津从事金融、互联网猎头工作多年的张勇，年初以来接触了月薪在2万元左右及以上、共两三百位的中高层次人才，据他总结得出的一个中高端招聘市场的新现象是：
企业招聘需求越来越从金字塔形调整为哑铃形，对于基础员工有所减少，尤其对中等层次、资历的人才的需求变少，而对于高复合能力的全能型人才需求明显。“本来就是至少两件事儿，但是一个人全可以做了的。”他说。
无独有偶，杭州建筑设计企业HR对新员工的期待和未来规划是：
培养外向型能力素质，因未来更需要既有专业技能，又有商务能力的复合型人才。她表示：“我们想培养能走出去面对客户的，能画图、也能谈判。”
应对和选择
对每个人可能都是一个问题
哲学家罗素曾说过一句话：“须知参差多态，乃是幸福的本源。”
这句话如果应用于激烈变化的就业市场，就会发现“参差多态”越来越变得统一化。
比如，工厂小老板、创业者、制造业工人、建筑装修工人、农民、服务业员工、修车铺老板、家庭主妇、媒体人、大学本科生、研究生……他们中的很多人如今没有了原来的身份，偏离了原来的行业以及专业，都被同样一个名字定格着：外卖员。
虽然能挣些钱，但难以积累本事，且日益拥挤化。
据官方数据，外卖员连同货车司机、网约车司机、快递员等被归集到新就业形态的劳动者有8400万人。以男性青壮年为主，农业户籍人员比例较高。
解决就业问题已成为我国今年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。比如，小巴了解到，一位互联网大厂的部门负责人近期去合肥某地调研发现，促进就业也成为了当地社区网格员的工作任务。
一方面在促进本地企业招聘信息的小程序化，另一方面登记每一个家庭的就业情况，促进双方匹配。“小区里面有一个小卖部招兼职员工，网格员就介绍了一个附近的宝妈。”她说。这是可以一定程度促进供需匹配的空间。
怎么办？俨然已经成为疑难杂症。问题留给大家。
以下是比较典型的几种选择，作为参考：
降低身段。据上述天津猎头表示：“这个地方很少有南方的高管主动想来天津就业的，现在越来越多了，也能够接受降薪。”
仍然存在能学到硬功夫但容易被求职者看不上的岗位。“我们帮一家修飞机的企业招员工，门槛是大专学历，前两年培训期间拿到手工资四千多，两年后调薪。这种职位竟然没有人报名，如果我有孩子，我肯定就让他干这个。”他说。
逆水行舟，不进则退。中大厂门槛越来越高。学而思HR还提到说：“高中老师要求985，是最低要求。已经卷到浙大了。已录用的两批人主要是浙大的，有个中科大的教高中化学。小学一本起。”此外，他还表示：“我们线下面试一般是20多个同学一块试讲，很容易看出来差距。”
入职后也保持高压政策。比如，在培训方面，“浙大有一些同学第一轮没有通过，参加第二轮，第二轮也不一定通过，直到培训你合格为止。”他说道。
一位浙理工的广西籍计算机类专业本科生，已经想好了后路：“第一年先学和做项目有关的技术，巩固技术，第二年就开始带学徒之类，后面干不动了就调管理岗。”
还有另外一批人干脆地“不要抱太大希望，能工作就好”。一位浙理工的建筑类专业本地女生说：“能找到工作就可以了，家里说好能把我供到7月份。”
“考研一定是来不及了，出国也得考虑经济状况。”此外，她也不愿意去一线城市寻觅机遇。“人有自知之明，我也不喜欢‘快生活’的地方。”
或许，也不失为一种清醒？
本篇作者|林波|当值编辑|沈徐玮
主编|何梦飞|图源|VC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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